男,31歲,北京中關村大通公司職員。家庭所在地:北京市。
1989年學運期間,王一飛和妻子常常一起去天安門廣場聲援學生。6月3日晚,兩人一起出門,走到半道,王一飛擔心年幼的女兒在家裡害怕,就勸妻子回家了。王一飛在離木樨地不遠處的中科院院部門口左胸肺部中彈。家人6月4日從復興醫院領回遺體。
王一飛的妻子當時為中關村二小教師,他們的女兒年僅5歲。
(2004年)
他的兒子遇難了,他進了「清查辦」;為了表示「效忠黨國」,他不停地在大會小會上作檢討:「我沒有把兒子教育好。」人們以為他的兒子還未成年,其實他的兒子已經30多歲了。
在這以後的一段時間里,我一連找到了好幾位「六四」死難者的親屬。其中有一位姓張的遺孀,她就住在我所在學校的附近,是一所小學的教師。
這位遺孀性格爽朗,直率中帶有幾分潑辣。她告訴我,她丈夫叫王一飛,原來在中國科學院工作,遇難前任職於北京中關村的一個公司。那年北京鬧學潮,她和她丈夫常常一起去天安門,他倆覺得學生的行動是正義的,應該去聲援。6月3日那個夜晚,她和丈夫一起離家去木樨地,走到半道,丈夫擔心女兒在家裡害怕,就勸說她回去了。想不到,這一別竟成了她和她丈夫的永訣。小伙子是在離木樨地不遠處的中科院院部門口中彈身亡的。丈夫去世後,她就靠自己當小學教師的微薄工資撫養幼小的女兒。生活是艱難的,但她決不向命運低頭。
我們第一次見面,她就向我講述了這樣一件事。她們家多年來的一個鄰居,自從她丈夫去世後對她的態度突然變了,常常欺侮她母女倆,稍有小小摩擦就惡語相對,辱罵她丈夫是「吃槍子兒死的」。有一次,她忍無可忍,給了罵人者狠狠一拳,居然把那人的鼻梁打歪了。為此,那個惡鄰告到法院,逼她打了一場官司。人家有錢有勢,結果這場官司她打輸了,賠償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醫療費。儘管如此,她也並不後悔,她說她維護了她丈夫的名譽,自己也出了一口惡氣。
從小張那裡,我知道了她公公內心的另一面。這位「紀委」副書記在單位里是共產黨的「好幹部」、「好黨員」;但在家裡卻總是低著頭,沈默無語。很多年了,他一直沒有捨得將兒子的遺骨移到墓地去安葬,而是妥善地存放在家裡。後來老倆口都退休了,他把自己身後之事作了安排。他托付兒媳將來把他們老倆口和兒子的遺骨一起運回山西老家安葬。